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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辭鑿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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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開堂還有一日,酈平洲卻因私事暫時離開環海縣。南楚杉心中雖有想法, 還是準備好船只與隨行人員, 且親自送他上船。

蕭予戈醒來後只覺手臂疼得厲害, 牽扯半分就齜牙咧嘴,躊躇再三,還是囑托牢頭去取跌打藥油來。不想牢頭既帶回藥,也帶來一臉冷漠的南楚杉,他只得訕笑兩聲, 乖坐在桌前等候對方的指令。

“把衣服脫了。”南楚杉顧自開藥箱,淡淡吩咐。

蕭予戈擡眼看打算看熱鬧的牢頭,擡手將之揮去,有些尷尬道:“男女授受不親。”

“先前大人被元寶咬了小臂, 忘記是誰幫你換藥的?”

“這……小臂是小臂, 臂膀是臂膀, 不一樣。”憶起那夜的事,蕭予戈猶覺嘴唇上正有絲縷甜香纏繞。

南楚杉捏著藥油側身, 伸手就要扒他衣服, “牽過了,抱過了,親過了, 依照世俗的想法,我早就已經是大人的人。現在不是我動手,就是你自己來,反正傷是得醫治。快點, 你想被疼死嗎?”

“師爺你,你說話怎就這樣直白?”蕭予戈的臉紅了又紅,慢吞吞地解下腰帶,袒露左肩。

南楚杉一瞧,眼神頓時暗下。

手臂上一大塊青紫,稍微觸碰就讓蕭予戈發出嘶嘶的抽氣聲。

“像是傷著骨頭了。”南楚杉松開手,著人去燒熱水,“就這麽放著,我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毛病。”

蕭予戈的喉頭咕嘟一動,細細密密的濕意襲來,露出的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南楚杉見狀,半起身拉來他垂落的外衣披在他肩上。

“二胖,你原先也這麽替他們看病過嗎?”

“誰?”南楚杉的手在藥箱的格子裏摸索,“你說王九他們?沒有,我哥會打人。”

“那,我……”我是第一個?

話未問出,牢頭已將臉盆送來,南楚杉疑問怎麽這樣快,牢頭回說小順正好燒了水準備煮雞。

“放那兒罷。對了,同小順說聲,讓他再出門買點新鮮骨頭棒子熬湯。”

“是。”牢頭在桌上放下臉盆,悄無聲息離開。

南楚杉抽下墻邊臉盆架上的毛巾,等了好一會兒才把熱度適中的濕毛巾覆上蕭予戈的傷處,“要是覺著燙就說,不用忍著。”

“好。”

蕭予戈依著她的囑咐按著胳膊許久,久到另一胳膊快要發麻時,南楚杉有些冰涼的手接替,“接下來要揉藥油,可能有點疼,大人能忍則忍,不能忍的話,叫出來也無妨。”

“太丟人了。”

“總憋著容易得內傷。”說著,南楚杉往手上倒了好些藥油,收回毛巾,就這麽按了上去,而後慢慢開始動作。

“啊!”

“大人你別亂動。”

“疼疼疼,真的太疼了。輕點。”

“等會兒就舒服了。”

隔壁牢房正在喝水的犯人噗地吐出一大口,猛烈咳嗽幾聲,喊來正在巡查的獄卒,“這,這南師爺,是男人?”

“女的。”獄卒奇怪地看著他,“你都在牢房裏待了這麽久,卻連我們師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罷了罷了,你年紀太輕,還不懂這些。”

少年獄卒白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繼續巡邏。

隨後,牢房裏開始回蕩著蕭予戈撕心裂肺的叫喊和南楚杉不停歇的勸慰之語,久久方止……

南楚楓聽得回報,臉黑得可媲美鍋底。姜昴翹著二郎腿,擡手朝小瓷盆裏丟瓜子皮,“又不是在行什麽不可言之事,治病救人罷了。”

“少給我在那兒幸災樂禍。”南楚楓咬牙,“合著不是你妹妹。”

“當事人之一是我弟弟,雖然是表的。”姜昴開始剝山核桃,“未婚小夫妻之間的閨房樂趣,你計較這麽多做什麽?”

南楚楓唇角勾起一抹笑,冷道:“我計較?我計較怎麽了?小杉兒再怎麽剛強,也都是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他們是不敢多言,但我心裏就是堵得慌。”

“權當醫者仁心罷。”

“醫你個死人腦殼。”他斥道。

姜昴:……

南楚杉陪著蕭予戈吃完晚飯,等他喝完藥睡下,才收拾好藥箱走出地牢。在外等候的南楚柳趕忙迎上,說道:“葛家小姐先前典當的鏤金滕團粉珠釵我已派人去取來,是要現在檢查,還是留作明日?”

“今日事今日畢,明日還需上堂,應當無空。”

南楚柳點頭,與姐姐並肩而去。

折斷珠釵,抽出其中的紙卷比對,南楚杉雙眸不由得瞇起,“是一模一樣的地圖。”南楚柳拿過邊上粗細相同的木棒覆原簪子,這才回道:“蘇玉縝在所有的珠釵裏都放了相同的地圖,還是僅有個例?”

“你可是問過葛小姐這珠釵的來處?”

南楚柳點頭,“根據侍奉丫頭回憶,是葛小姐托京城的友人從總店裏買來的,聽聞還等了好一陣子。”

“有名單麽?”

南楚柳遞上個小本,“粉珍珠產量極少,所以這釵是以定做的方式出售。”

“晉惜?”

“哦,這就是葛小姐的那位友人,說是常在京城與環海之間走動,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游商。”

南楚杉的手指停在紙張上,“有畫像麽?”

“有。”南楚柳自一疊紙張裏挑挑揀揀,“就是她,長得倒是挺漂亮的。”

果然是她,那位在走廊上安慰他人的夫人。

“姐?”南楚柳的手在南楚杉眼前晃了晃,“你想什麽呢?這個晉惜與蕭大人的案子有關系?”

“不知道。”她說的是實話,“不過我覺著,她跟先前的案子或許有點聯系。”

“葛家?但不是查實葛小姐是意外身亡麽?”

南楚杉搖頭,“雪繡。”

酈平洲趕在開堂前一刻回到縣衙,匆匆忙忙撕了點饅頭嚼幾口,在劉驊揚協助下穿戴好官服,又著人去請先前的三名證人。

蕭予戈吊著手臂跟在蕭衛身後入內,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見著早就在堂上等候的南楚杉,目光登時別到另處。

活了二十個春秋,就屬昨日最丟人。

“證人可在?速上前來。”驚堂木一拍,威武聲四起。

七巧三人快步入內,正想跪下,就聽酈平洲道了句慢,“這回都不必跪。”三人面面相覷,心裏疑問叢生。

“來人,上物證。”

王九和吳璽各自端了個托盤上來,裏頭擱著蕭予戈的衣服和鞋子。

“蕭大人,他二人手中的東西可是你私人所有?”

蕭予戈瞧了好半晌,點頭。

“本官聽聞蕭大人平日裏皆是由南師爺和你私人護衛蕭衛打理衣物,為何案發當日卻是由你本人洗滌晾曬?”

“在下擔心會遭到詢問,畢竟與蘇玉縝相約一事不好讓太多人知曉。”

酈平洲點頭,又看向目擊到現場的蔡氏男子,“可否再次告訴本官,你是在何處見到蕭大人與死者的?”

“回大人,碧水潭下游。”

“確定麽?”

“草民的家就住在下游附近,自然不會記錯。”

酈平洲不動聲色看向南楚楓,“你是原告的狀師,接下來的事交由你才算公正。”南楚楓躬身作揖,“酈大人但說無妨。”

“且瞧瞧這靴子腳板處的縫線。”

南楚楓提起靴子端詳,“證物先前就已被被告清洗過,無殘物可查。”

“是麽?”酈平洲的手指摩挲驚堂木,“你再仔細看看。”

圍觀的百姓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南楚楓快速瞥一眼同樣不解的妹妹,伸出食中二指撫過繡線,收回時見指腹沾著少許粉末,嗅了嗅,登時雙目一亮。

“有結果了?”

“是。”

酈平洲又讓一旁等候的南楚杉和齊君染檢查另一只,二人同樣在鞋上摸到同樣的粉末。

“勞南先生告知你的發現。”酈平洲命王九和吳璽退到兩旁,擡手比了個請的手勢。

南楚楓又是一個躬身,正色道:“方才我在鞋上發現了狐泣花的花粉。”

狐泣花開於每年秋末冬初,花期三月,得名於環海縣炎狐泣血淚的傳說。花生八瓣,多為白色,花蕊呈紅,且偶數的花瓣上都有淺淺的紅點,是環海縣獨有花種。

“諸位鄰裏都知曉,這狐泣花挑剔得很,只生在碧水潭上游。”南楚杉接上哥哥的話,邊說邊看向蔡氏男子,“敢問證人,你方才信誓旦旦說自己是在下游見到的被告,那又如何解釋這鞋子沾上的花粉呢?”

“興許是先前沾到的。”男子的妹妹插話。

南楚杉抿笑,“何時?”

“我怎麽知道?又或者是你們在鞋上動了手腳,蕭大人是你們的姻親,你們自然不會讓他受牢獄之災。”

驚堂木響。

“大膽刁民,公堂之上豈容你胡言亂語!”

那女子斂聲低頭。

南楚杉繼續道:“你說‘先前’?既然身為炎狐使者,怎會不知炎狐山封山半月準備彩燈會一事?碧水潭屬炎狐山境內,自然在封禁範圍。案發日在解封第一天,狐泣花初綻之時,何來的‘先前’?”

女子聞言,面色稍變。

“大人,我現在懷疑此二人有誣告之嫌,望大人明察!”南楚杉的話擲地有聲,令在場的人不敢多喘一口大氣。

七巧忽道:“我家夫人向來就喜歡狐泣花,蕭大人先前為博夫人一笑,可是上山下海取過許多東西回來。”

議論聲再度四起。

在百姓中旁聽的南楚柳白眼都快翻上天,為了拉人下水,他們居然能這樣面不改色地睜眼說瞎話,真是教她佩服不已。

蔡氏男子接茬,“我聽聞蕭大人曾特意請人為南師爺做了條發帶,那為何又不能為阮二夫人到上游摘花呢?”

“你們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南楚杉輕搖頭,繼而向酈平洲抱拳,“大人,屬下之妹早晨偶得一物,與本案大有關聯,請求呈堂。”

“這個時候才決定呈堂,莫不是去造了假?”蔡氏女譏諷道。

酈平洲剜她一眼,“允。”

南楚柳收到姐姐眼色,大喊讓開,硬生生在圍觀人群中擠出條路。

“民女南楚柳,見過州長大人。”說著,她解下身上的包袱打開,拿起其中物什,“這便是我要交予大人的證物。”

酈平洲命王九提衣上前,與南楚柳並肩站在一處。

“這兩件外衣竟是一模一樣的!”

不知是哪個人高喊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臺風過境,碼字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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